辰易

#林方cp向  作家×歌手

 

只是蝴蝶挥动翅膀的波动，整颗心就被你撼动。——致大千世界中的平凡邂逅

 

林敬言将攥在手里许久的名片随手放在客厅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名片上的号码他已经背了下来，实在没什么留着的必要。年会上遇到的小歌手直愣愣地把名片塞到自己手里，说你好我叫方锐。

 

方锐，这名字听着就锋芒毕露。做他这行的人总不该学不会圆滑，也不该藏不住锋芒。林敬言习惯性地琢磨，揣测这人到底几分世故几分锋芒。

 

彼时林敬言待在人少的角落，隐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不去看什么节目和致辞。来人端着半杯红酒递给他，笑嘻嘻地自我介绍。也许是灯光的原因，林敬言觉得对面的人轮廓温和，像个虽然被云朵遮住却仍在发光的小太阳。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他接过红酒，礼貌而疏离地回答道。

 

“没有啊，就是看这边没人想过来坐坐。”方锐熟络地坐到林敬言身边，举起红酒杯和林敬言碰了一下，也不管旁边的人喝没喝，自顾自干了个杯，“多大的缘分才能让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你。”

 

林敬言下意识打量自己，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怎么看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这么昏暗柔和的灯光，连眼镜都不会反光。方锐笑着说后会有期，离开了刚坐了不到一分钟的沙发，走向门外。

 

林敬言确实没能忘了他。越是不熟悉的事物越让人有探寻的欲望，即使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喜马拉雅山的猴子还是忍不住在心口蹦跶。只看外表，方锐确实是林敬言一直喜欢的类型，阳光、活泼，而且主动，像极了他费尽心思描摹的小说主角；至于内在，他还没来得及了解。

 

林敬言习惯于用超出他年龄的成熟心态去考量身边的事物，对于一个写东西的人来说足够致命。不是不肯接纳活泼的新鲜的东西，只是性格里固有的老成常常桎梏着他，只敢在身边的小圈子偶尔探出头张望。

 

林敬言用那个电话查到了方锐的微信，备注姓名加到了方锐的好友。方锐丰富的朋友圈和他自己乏善可陈的朋友圈比起来实在是有趣太多，充斥着照片、表情包和各种各样的分享。林敬言告诉他自己是谁，方锐说早就想到是你了，林大大。

 

这是什么叫法？林敬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那边方锐又来了消息，我等会儿要录歌，回聊。林敬言放下手机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信任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只是因为心里燃起的一点兴趣。他搅了搅瓷杯里的咖啡，继续埋头码字。

 

方锐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里的谱子，原地蹦了一下。助理问他怎么这么开心，方锐神秘兮兮地说不告诉你。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林敬言家附近的一个公园。之前方锐经常给林敬言发些问候，比如12点的早安和凌晨两点的晚安，林敬言会在看到的第一刻回复。虽然两个人从事的圈子完全不同，却也能找到不少话题。他们都打游戏，都喜欢梦龙的歌，都喜欢在一堆纸张中找些灵感。

 

 

方锐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蹲在沙坑旁边玩，林敬言恰好经过。他见过太多张方锐的照片了，在方锐的朋友圈里，确认不会认错后他轻声叫了一声，方锐戴着口罩，下意识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哇，林老师诶，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狗仔要安排我。”方锐笑嘻嘻地站起来，“啧，虽然没啥名气怎么说也算半个娱乐圈的。”

林敬言被他逗笑了，问他是在这边住吗。

 

方锐指指身旁的小姑娘，说是他家外甥女，带她出来玩。“我不住这边，我表姐家在这边，她家闺女可喜欢跟我玩了，我这不空下来就带她出来见见太阳。”

 

“真可爱。”林敬言看着专心致志堆城堡的小姑娘，脑子里第一次升起了小孩儿也挺可爱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年纪大了，即将而立的人突然觉得有个小孩子陪着很好。

 

“哈哈哈，我们家传统就是可爱。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想喝水了。”方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提出登堂入室的要求。

 

林敬言肉眼可见地犹豫了一下，说好。方锐一把把外甥女抱起来说带你去看看大作家的家，林敬言无奈地在旁边苦笑。林敬言已经做出最大尺度的包容了，换做其他什么人，他不信任便不会去理。

 

方锐初见林敬言时就知道他肯定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没戴戒指，身上是最普通的香水味混杂着一点薰衣草洗衣液的清香。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和向来灵敏的知觉告诉他那边坐着的人大概是同类，所以他才敢理直气壮地去撩。至于自己是不是能吸引到他谁也说不好，若是赌错了，倒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丢人罢了。

 

林敬言家里陈设简单，收拾得还算干净，不像方锐印象中黑白颠倒的小说家的居所。林敬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可乐递给方锐，又到厨房倒了杯常温牛奶给小姑娘。

 

林敬言实在不是能没话找话的人，坐在沙发一边等方锐先开口说点什么，方锐却和旁边小姑娘一样老老实实地喝饮料连目光都不分给他。

“你不忙吗？”林敬言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还好啊，空余时间挺多的。上次其实是帮朋友顶个场子，他临时有事叫我去。我平时待录音棚比较多。”

 

“这样啊。”林敬言若有所思。

 

方锐问我都进过你家里了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林敬言说是。他们聊了很多，谈到大学时在彼此身上获得了很大的认同感。都不是科班出身，林敬言本科学的工科而方锐也并不是演唱专业的学生。林敬言问他为什么不做对口的工作，方锐叹气说更喜欢台前，幕后太安静。

 

小姑娘自己玩了很久方才拉拉方锐的衣角，问舅舅什么时候回家。方锐叹了口气心想我还想聊呢，又怕小姑娘哭闹，只好跟林敬言告别。独居的人也确实没打算留他们吃个饭，送到门口说再见。方锐走出几步，忘了什么似的又折回来。林敬言还没关门，想询问方锐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却被人一把抱住了。方锐胸前的项链吊坠硌得林敬言有点难受，没等林敬言推开，方锐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后会有期”就松开了手，自顾自地牵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舅舅，他是谁啊？”走到外面时被抱起来的小姑娘抓着方锐的脖子，用清脆的奶音亲昵地问。

 

“嗯？刚才那个吗？我对象，不许跟你妈说嗷，要不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哦。”小姑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有追问对象到底是什么。

 

林敬言草草地吃了晚饭，继续他的小说创作。和方锐的见面真是来得措不及防，他直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个在午后阳光下蹲在沙坑旁的青年。

 

谁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一见钟情呢？

 

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一场拉锯战，方锐进一步，林敬言就站在那看着他。林敬言如果试探着往前走一步，方锐就也挪一小步接着靠近。

 

林敬言打开抽屉翻出了一个新的本子，试图用简单的文字去描摹自己的心情。文字有时候总是苍白，留不住风的痕迹也印不下斗转星移，可它能跨越时空。写下来的东西，会有人记得，至少他自己记得。文字比话语更让他觉得舒服，因为文字有更多沉淀和思考的空余，不至于把人逼到死角进退不得。文字也更加浪漫，越品越有味道，就像爱情。

 

他承认这是爱情，不是友情或者别的什么，心动是不会骗人的。再轻柔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也足够撼动一颗心。

 

 

方锐最近筹划他的新歌，虽说不是新人但依旧没什么的名气也没什么太出名的作品，和他给自己的预期差太远。他也着实颓靡了一阵子，答应朋友去什么年会上唱歌也是打算换换心情。遇见林敬言之后精力分了一些，却还是在发愁新歌的事情。经纪人约他出来吃饭聊他的计划，两个二十几的小年轻越喝越愁，索性对瓶吹了几瓶青啤，一直坐到饭店打烊。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我帮你叫个车吧。”经纪人也喝得头昏脑胀，指着外面的出租车问方锐。

 

方锐披上大衣，站起来就要走，“没事，我家就在这附近。”

 

经纪人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一把拽住方锐说你家不是在城西嘛。方锐想了想，对啊，我家不住这儿。本来方锐想着他姐夫推荐这家大排档不错就把经纪人约了过来，经纪人也住得不远正好方便。

两个人互相拽着走出饭店，方锐看了看对面几乎整栋楼都亮着的大厦，心里有了个成熟的想法。

 

“你先回吧，我叫我朋友来接我，他就住旁边。”方锐掏出手机翻通讯录，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要找的号码，干脆打了个微信电话。

 

林敬言过来的时候方锐正坐在树荫道旁边报这胳膊缩成一团。林敬言唏嘘，你现在在这大街上逛荡倒不怕狗仔营销号安排你了。林敬言问你怎么不自己上去，他说忘了在哪层了。林敬言又问那你先往那边走就好了啊，这儿这么冷，方锐说我忘了。

 

林敬言让他等着自己去旁边小商店买了两盒酸奶和一小瓶蜂蜜。方锐拿着酸奶问是给他的吗，林敬言说对，可以解酒。

 

一个在前面走，另一个在后面跟着。昏黄的灯光下地面上似乎湿了一点，洋洋洒洒的小雪花飘下来。

 

方锐拽住了林敬言，指指半空中被灯光映出形状的雪花。

 

南京好久没见雪了，林敬言想。这座城市他待了快三十年，很少能在年前见到一场大雪。他估摸这雪是下不大的，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就会了无痕迹。

 

“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白头啊？”方锐直愣愣地杵在楼前的空地上，仰头看天空飘下来的雪花。

 

林敬言心头一热，突然间想就这么答应下来，但他怕说了好方锐会拉着他顺着刚刚那条林荫道真的走到白头。喝多了再冻个感冒，万一病了嗓子不好误了事情怎么办。林敬言赶紧拉着方锐，死拉硬拽才带进楼道。开电梯，等电梯，进家门。

 

“诶，你不愿意吗？”方锐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觉得不应该有人能拒绝自己这么诚挚的请求，“我没跟你开玩笑啊，特别，特别认真。”

 

林敬言本想扶他坐到沙发上，方锐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我那天口袋里只有一张名片，不过还好有一张，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让你记住我。”

“为什么不直接加微信呢？”林敬言笑。

 

“你看起来像个正经人，直接加微信你会觉得我神经病吧。”

 

林敬言忍不住吐槽，重新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沙发上，“本来就是个正经人来着，什么叫看起来像……”

 

“好好好，你是正经人来着，就我不是还不行吗？”方锐抄起手边没喝完的酸奶，一口气灌下去，喝出了勇闯天涯的气势。

 

林敬言看他只是不太清醒，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十分放心地准备去收拾书房给方锐休息。方锐觉得话还没说完，伸手扯住林敬言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

 

方锐站起来重新拉了拉衬衫，将袖口挽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扯出一个礼貌而矜持的笑容。“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方锐。”

 

“你好，我叫林敬言。请问您是打算跟我一起白头的那位先生吗？”饶有兴味地跟着他演戏，仿佛真的重新认识了一次，在新的时间与空间。

 

“好像是吧。”方锐挠头，“这是我的电话。”

 

方锐抓过来林敬言的手，在他掌心上缓慢地写着数字。林敬言记得，那是他已经记下来的名片上的号码。

 

“那我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可记得接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