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宸浩景】差三岁

#祝戴宸生日快乐,新的一岁要拥抱更广阔的舞台

#又名“三十六小时心理建设”,有点混乱依旧平淡的小小故事

 

 

“唱得真不错啊,年轻有为,我觉得他前途无量。”朋友凑到他耳边,毫不吝啬夸赞的词汇。

 

台上刚刚结束一首歌的青年歌唱演员向观众席鞠躬。

 

“谢……啊对,我也觉得,前途无量,哈哈。”殷浩伦重复了一遍,遮遮掩掩地咽下一句谢谢。朋友不大听得清他说什么,在震耳的掌声中只向他点点头以示附和。

 

将自己和拥有过的骄傲资本剥离开来是件痛苦而耗时的麻烦事,即使早已时过境迁都快要断了联系。并没有刻意切断联络,生活圈子与微信朋友圈一切如常。只是戴宸本身就不是爱分享生活的人,窥得一二尚且不简单,何况一个演出。殷浩伦懊恼自己为什么这时接话快得很,转而庆幸朋友没听清没多问。

 

以上种种弯弯绕绕,人们统称为旧情难忘。

 

被约来看演出已经离奇得很,兴高采烈听得正开心时戴宸走上台来,仍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唱他早就得心应手的歌。

 

几天前朋友跟他讲抢到了一场音乐会的门票,嘉宾有难得一见的业内大佬所以邀请他一起去。朋友在电话里打包票,“别总是忙来忙去,听听音乐,换换心情,包你满意”。也对,殷浩伦想,自己大概很久没有坐在台下安安静静看演出了。朋友一片好意,便也安然收下,于是推了本来定在当天晚上的一个录音。

 

十分靠前又是正中央的座位,殷浩伦有点尴尬,近到他甚至能凭借记忆描摹出戴宸今天西装上别的胸针款式。三颗大小不一的星星下面坠着银质流苏,是他某一年冬天送的生日礼物。上一次两人之间保持这样台上与台下的距离还是在戴宸的研究生毕业音乐会上。那时戴宸只是问工作忙不忙,殷浩伦记得清楚之前郭虹旭向他提过毕业音乐会的事项。毕业音乐会定在哪天并不是难打听的事情,殷浩伦一早订了机票,空出两天时间飞了一遭上海,权当是社畜给自己放的假。台上从容不迫熠熠发光的男主角唱完歌第一时间到他身边,连小小的骄傲都不动声色,伸出双手索要一个拥抱。

 

他猜戴宸是看不到自己的。戴宸近视,或许也没有戴隐形。不戴眼镜看台下真的就成了萝卜青菜,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萝卜还是青菜,因为什么都看不清,戴宸之前这样说过。

 

他安下心来,恢复到几分钟前那个陶醉其中的听众模样,只是微微蹙起了眉。他是喜欢听戴宸唱歌的,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的音色和舒服的技巧,没有人会不喜欢光。

 

戴宸一上台就看到第三排中间的殷浩伦了。机缘巧合一眼扫到也好,刻意留心也罢,总之就是看到了,其他都不重要。不必刻意寻找,无意间便直愣愣撞进眼里。

 

上一次他坐在自己的观众席,手里抱着一捧玫瑰。

 

戴宸收好小小的情绪波动,换了个方向看。他在台上总是站得笔直,像一棵扎根深厚的松树。像每一次一样鞠躬离场,脸上挂着弧度刚刚好的微笑。

 

前排的动作还是很容易收入眼底,当他鞠躬抬头的时候。戴宸常备圆框眼镜和日抛隐形,用以应对各种场合。看得清眼前的一切,才会有对于存在的真实感。

 

他从来都不害怕观众。

 

但他害怕未知。

 

 

「看到你了!」戴宸想了想,删删改改几次才把消息发出去。他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酒店隔音好得离奇,连心跳都藏匿于周遭沉寂之中。

 

「嗯,又进步了,可以啊!!!」回了三个叹号,一句夸赞,「我朋友一个劲儿地夸你呢。」

 

「哈哈哈哈谢谢」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了,找了个夸张的拱手熊猫头表情包发过去。对面没回,他敲了句“晚安”,按灭了手机。

 

殷浩伦还在路上,悠哉悠哉地往家里走,哼着歌。回家路上顺路去没打烊的超市买了点零食——汽水、饼干和一包方便面。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名字,顺手往上滑了几下,全是或长或短的语音通话。

 

他那时候,也很焦虑吧。

 

 

戴宸在周末的最后一天还是没有实现窝在家里看动漫的社畜究极理想。刚下飞机便收到赵凡嘉的信息,最近在上海排音乐剧的小孩儿说晚上一起吃饭呗。

 

「没别人,就咱俩。」赵凡嘉补充一句,生怕戴宸见其他人怕生会拒绝似的。

 

 

戴宸觉得赵凡嘉就是那种常常受宠的小孩,说话做事都直愣愣的,完全不像离家求学十几年的人。比如现在,这个小孩儿一见面就跟戴宸说“宸哥,这顿你请。”

 

“好。”戴宸确信赵凡嘉的确是个实在人,让别人请吃饭会选在路边的烧烤摊。

 

赵凡嘉举着可乐罐跟戴宸碰了一下,“浩伦说要是我来上海就让你请我吃饭。”

 

“什么时候说的?”

 

“去年吧,还是前年?记不清了。当时我去他家里蹭饭,他跟我说的。”

 

好家伙,弟弟你从北京蹭饭蹭到上海啊,京沪快线都没你顺畅。

 

“最近怎么样?”赵凡嘉问。

 

最近,好像就是老样子,工作、学习、休息,没有认识新的朋友,也没有发现新的好看的下饭番。前脚下飞机,后脚收到对面人的短信,回家路上买了几袋子水果。戴宸细细想着,偏过头看向左边。

 

烤架下面烧红的炭冒出的火星如同黑夜里的小精灵,上下蹿跳。

 

“还挺好的,就,每天上班呗,昨天去北京了。”认真回答。

 

“哦?”两眼放光。

 

“去演出了。”戴宸把手边的纸巾递给赵凡嘉。

 

“哦。”继续啃手里的鸡翅。

 

漆黑的天空里,只有几点闪烁的星光,不住地颤动着。

 

“说实话我还是没整明白你俩到底为啥掰了,我哥其实挺想跟你道歉来着。他那天不接你电话不是因为病了吗,你后来也知道了。跟你闹确实是他不对,但是人不舒服的时候说气话也挺正常的,哄哄就好了。人家结了婚的不还天天吵着要散伙嘛,何况他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再说他那次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他跟你说他好了没事了的时候我还搁他旁边削苹果呢。有什么放不下面子的啊,你看我,死皮赖脸才能有人管饭。”小孩挺骄傲,顿了顿又说,“哎我就说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别跟他说哦,调解纠纷不是我这种酷盖平时会做的事,懂?”

 

“懂。”戴宸会意地配合着点点头,虽然他心里想的是你这话多得像饮料里掺了假酒。小熊软糖,您身边最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戴宸开车把赵凡嘉送回他剧组租的暂住的地方,正好碰上自己同校不同系的学弟又聊了几句。

 

这哪里是为了蹭自己一顿饭,分明是来和事的。

 

也不全是拉不下面子,那时候他想了好久,迷茫了好久。他们并不差几岁,有些观念却隔了天堑鸿沟一般,怎么也说不通,又或许是大家都不爱张口说。解不开的芥蒂哪里会随着时间消散,只会越扎越深,越来越坚固。异地导致他们几乎无法介入对方的生活,尽管朋友圈依旧留有重合,而这部分重合只会越来越小。

手机响了一声,还是赵凡嘉的消息。

 

「哦对了,伦哥说他这两天就会来这边工作,说在北京呆够了所以换了单位。」

 

 

 

刺痛感由上而下,灼伤戴宸脆弱的神经。一半是灯光,一半是自己从未宣之于口久久埋在心里的火焰。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面试,戴宸刚刚本科毕业,去面试一部剧。

 

“你紧张吗?”坐在旁边的人问他,声音轻飘飘的,不知是怕打扰到别人还是怎么。

 

“我不紧张啊。”戴宸静静坐在那儿,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周围,将外界所有气氛隔绝起来。

 

殷浩伦手心往裤子上蹭了两把,“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一会儿我进去之后?”

 

戴宸点头,示意可以。被叫名字时候殷浩伦几乎是把手机塞进戴宸手里的,湿冷的指尖擦过戴宸的手背。

 

“没事,好好唱。”等他走出好远,戴宸轻轻喊了一句。鬼使神差地,他觉得这个人需要一句加油。

 

后来两个人都没有接到面试成功的通知,不过加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后来赵凡嘉同学对殷浩伦的开解如下,你这来回一千多机票钱也不算白花,虽然面试没成但是赚到了爱情,这波不亏。

 

殷浩伦平时不算忙,也常常到别的城市工作。每次见面戴宸就被他拉着,去吃周边好吃的店,偶尔跑到KTV唱《离歌》,唱L ’ amore si muove。殷浩伦靠着戴宸肩膀说等过一阵子可能会考虑来上海工作,“感受一下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嘛”。

 

时间慢慢走,转眼就四个春秋,戴宸摸清了殷浩伦好多小习惯,可是还没来得及向他炫耀。你看,谁会等你这么久?

 

 

“喂?准备睡了吗?”戴宸把手机贴着耳边,谨慎询问。戴宸依旧心存芥蒂。梦里,无数次拨不通的电话,还有通讯录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他不能开口叫出他的名字,也不能得到一点回应。近来已经好了许多,当他知道自己呼喊与重复呼叫无意义时,就连梦,都贴近了现实。

 

戴宸甚至想不出来他们到底为什么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甚至并没有当面吵,吵到最后殷浩伦说“算了吧”。

 

戴宸给殷浩伦打了好多电话,想把事情梳理清楚告诉他自己不想“算了”。无人接听,电话嘟嘟嘟响了半个下午。

 

真是毫无仪式感的分手。

 

他选择沉默。

 

前人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匆匆一面如同划着的火柴,点燃心口的导火索、直到赵凡嘉跟他说,他给你回电话的时候还在医院躺着。谁说,不能追上去呢?

 

“嗯……还没有,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要说的事情可以等我明天到上海再说,如果不急的话,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说。”

 

我可真自私,非要给他前途璀璨的履历上添这么一笔。不过现在好啦,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记,也许就连自己也会忘记。这是他当时的想法,可他现在不这么想,因为看来大家都没有忘记。

 

有我的前途才是最光辉灿烂的。

 

他记得大学时老师讲,“音乐理解何需‘正确’。生活亦是如此,他们唱各自的歌过各自的生活,唱共同的歌过共同的生活,所有性格习惯都是无所谓“正确”的。一如戴宸更喜欢巴赫而他是莫扎特铁粉,戴宸喜欢把土豆丝卷在饼里而他觉得多此一举。不过土豆丝卷在饼里确实也好吃,后来他试了试。

 

前一天晚上他想说的是“谢谢”,而不是“我也觉得”。

 

谢谢你夸他前途无量,我不仅这么觉得而且还打算在他身边看着。

 

 

“好,那我等你。”戴宸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微信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新的消息,依旧是刚刚道别不久的小孩。

 

「我哥刚刚发消息让我明天去机场接他但是早上太早了我怕我起不来而且我有没有交通工具真的很容易晚点,你觉得呢宸哥?」

 

 

“等我来上海我就什么都不带,希望能有人收留。”这是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说的,原来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被尘封在偏僻角落,被他贴上了“憧憬”的标签。

 

“总不会让你睡大街的。”

 

 

 

长得高到底还是有不少好处,比如戴宸还没张嘴喊殷浩伦就看到了人群里自带安静氛围的他,笑着招了招手。

 

殷浩伦从包里掏出一个方形礼物盒子,递给戴宸。

 

“给我的吗?”

 

“也不是,今天谁来接我就是给谁的。”殷浩伦拉上背包,满不在乎地接着说,“里面就几块巧克力,虽然是棋元哥给赵凡嘉买的。”

 

戴宸撇嘴,心想那这我也不敢收着啊。

 

殷浩伦顺手把卫衣帽子扒拉上去,帽子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所以啊,你想说什么?”

 

“别穿破洞裤了,挺冷的。”

 

“没别的。”殷浩伦摊手,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也没带什么行李,嫌麻烦就没收拾。”

 

“那回家吧。”他说,而后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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