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补档重发
#现背 be
高朋满座,良辰好景,从此我不再和你共沉沦。
殷浩伦吻过他的新娘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踮了下脚,望向台下起哄的人们。“可以了啊,再起哄揍你们。”
郑艺彬悄悄向他吐了吐舌头,赵凡嘉下意识地往郑棋元身后挪了挪。殷浩伦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收走,却避无可避地撞上了郑棋元身旁戴宸的目光。他呆滞了瞬间,赶紧转身面对着司仪和身边的新娘。
如果再多看一秒,他会哭出来。
他穿西装不那么好看,戴宸想。笔挺的西装配上精致的领带,把一个大男孩衬成了真正的大人。那个人或许不该被称为男孩,他三年多前就满三十岁了,虽然他坚称自己永远十八。他喜欢各种颜色的卫衣、衬衫,就连荧光绿也穿得十分好看。唯独这身西装,穿在那个穿什么都好看的人身上,显得不那么鲜活。
台上的人说着感谢的话,末了和牵着手的新娘一起向台下鞠了一躬。
掌声响起的时候,戴宸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看到这一片喧嚣与欢乐时觉得恍若隔世。
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变了。
吃饭的时候郑棋元开了两瓶红酒,这桌上年纪最小的赵凡嘉给整个桌子的人挨个倒了半杯。戴宸像五年前的庆功宴上一样,自己倒满了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徐均朔跟他说,“宸哥,出大问题,别喝了,你再喝我们这桌没酒了”。戴宸嘴上说着“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收到徐均朔求助的眼神,郑棋元拿起酒瓶递给了身旁的赵凡嘉,温温柔柔地拍了拍戴宸肩膀,“戴戴,一会儿他们要过来敬酒的。”对面的赵越附和了一声,说快吃菜我觉得这芋头挺好吃的。戴宸点头,放下酒杯在位子上坐得笔直。
殷浩伦过来的时候戴宸还维持着十分钟前的僵坐状态,他看到殷浩伦给郑棋元张英席赵越三个人斟了酒,说谢谢三位哥哥拨冗过来,碰过杯将自己手里的红酒喝了个干净,又从新娘手里拿走了剩了一半的红酒。
“也谢谢均朔和Daisy从上海过来。还有嘉嘉彬彬你们几个就不说谢谢了,反正也常见。”殷浩伦说前一句时只看了徐均朔,就连碰杯时也没抬眼看戴宸。
殷浩伦手上的戒指还戴在手上,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拿着酒瓶时银色的戒指借着一点阴影倒映在深棕色的酒瓶上。
几个小的挨个说着祝福的话,戴宸甚至没听清徐均朔“究极快乐永远幸福”前面那一段是什么,轮到他时戴宸只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一句就够了,他把全部祝愿倾注在这一个“快乐”上。寥寥余生,你要永远快乐,哪怕这快乐与我无关。
殷浩伦终于愿意看向他的眼睛,用比新娘更轻的声音说“谢谢”。
谢谢你曾经那么依赖我放任我,谢谢你今天愿意过来让我名正言顺地再见你一面。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谈恋爱的两年只见到了一个月的时间,短到音乐会的门票和高铁车票要放到一起。殷浩伦每次见面时喜欢捏捏戴宸的下巴,说你不要再瘦了,摸起来手感不如原来好。戴宸委屈地撇嘴,把风尘仆仆的人紧紧揽进怀里。
他们都在越来越好,各自的事业、生活,戴宸也想过他们的未来会在怎样的非议与祝福里延续下去,谈不上多美好,但他觉得满足。
新郎新娘离开的时候,郑棋元徐均朔左一个右一个一人给戴宸夹了一筷子菜。戴宸从徐均朔嘴里听到殷浩伦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以为他不会邀请自己过去。殷浩伦单独给他打了电话,说你有空的话就来吧。他推掉了这天的工作,买了凌晨的飞机票。
你叫我来,我就过来;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就不来。
旧时光像一本褪了色的日记本,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都是写满了美好与憧憬。可是这本日记,已经尘封了三年。第一笔是殷浩伦写的,最后一笔也是殷浩伦写的,戴宸把这本日记合上、封存。
郑棋元也不再拦他喝酒,徐均朔在旁边气得翻了个白眼,“戴宸,你他妈再喝是要我扛你回上海吗?”
“不用。”执拗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把白酒瓶子里剩的一点也倒进了自己的杯子。
徐均朔一把抢过戴宸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醒醒吧”。戴宸巴巴地看着他,徐均朔把空酒杯递到他手里,突然就红了眼眶。
殷浩伦跟戴宸说分手的那天,他们几个一起看了复排的音乐剧《金沙》,几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散场之后殷浩伦拽走了戴宸,留下胡超政和徐均朔一对师兄弟还在擦眼泪。
殷浩伦开口说话还是带着哭腔的,戴宸想拍拍他的后背却被躲开了。
“我以为总有一天,我能什么都不顾,抛开所有人的非议。可是三十岁的我还是没有做到,哪怕再过三年五年,我也还是这样。前两天我爸妈跟我说,他们年纪不小了。”他一字一句,戴宸静静地听着,“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就是有点儿累了,也害怕了。”
殷浩伦跟父母说他自己心里有数,他可以对自己负责。他和父母辗转周旋了很久,直到他父母说我们要见见那个孩子。他兴高采烈地给戴宸打电话,接的是他的妈妈。女人心平气和地跟他讲了很多,殷浩伦觉得就连小时候的班主任都没有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过话,可是他不想听。
“孩子,我希望你能为他的未来想一想,他是要站在大众面前的人。你们也都不小了,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他也从来没避讳在我们面前提你,我们之前没有干涉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慢慢会懂事的。”
“我和他爸爸就他一个孩子,你也该为你父母想想。”
“他交过女朋友你也知道的,他不是同性恋,只是喜欢你。”
“我尊重你们的感情,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同意。”
殷浩伦颤颤巍巍地把耳机上收音的地方靠到自己嘴边,说如果我不愿意跟他分开呢。
“算我求你,行吗?”
殷浩伦挂了电话,倚到墙角,原来北京的夏天也这么冷啊。
戴宸不知道这通五分钟的电话,也不知道殷浩伦为什么一定要来上海看这一场音乐剧。他静静地听着,等殷浩伦把所有的话说完。
“我不愿意。”戴宸直勾勾地盯着背过头偷偷抹眼泪的人。
“由不得你。”殷浩伦的处事方式真的很不成熟,如果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撂下一句话就走。他还会告诉戴宸,不要找我,你找不到,也不要找别人,他们都不知道。
他没有立刻回北京,打车到虹桥,在机场外面坐了一晚上。手机关机前给徐均朔发了条信息,叫他看着点戴宸。
徐均朔打电话给戴宸,戴宸说他去北京了。殷浩伦北京的房子一个人住,戴宸有钥匙。开了门空无一人,他打电话给郑棋元、赵凡嘉,打遍了他认识的殷浩伦所有朋友的电话,没有人知道。
戴宸终于确确实实地感受到,那个高兴时靠在自己肩膀上撒娇不高兴时操着口音骂街的人真的已经三十岁了,他做事情果决干脆,连说第二句话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跌跌撞撞,戴宸一个人把两个人常常逛的那条路走到绝望。
徐均朔在戴宸回上海的第一时间找到了他,问出了原由经过。他说没事,宸哥我帮你找他,我帮你问清楚。他打电话给郑棋元,也只是听到了和殷浩伦嘴里一样的那套说辞,还有一句“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能言善辩的四辩选手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他心疼戴宸,却不得不听郑棋元的话。他无从干涉,也不知道该不该干涉。
赵越隔着人伸出三根手指在徐均朔面前晃了晃,小孩一点反应都没有,傻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筷子。
“小半杯就喝成这样,绝了。”赵越看旁边的张英席和对面的郑棋元都放下了筷子,戴宸一下一下地夹他碗里郑棋元盛进去的菜放到嘴里,几个小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郑棋元觉着这饭吃得也实在不太欢乐,站起来左手夺过戴宸的筷子,右手把徐均朔扥了起来。
“走了,都吃完了吧。凡嘉跟彬彬在这儿看着你哥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带他俩回去。”郑棋元说和着,张英席也说先回了,赵越跟着站了起来。
几个人找到殷浩伦的时候他正跟父母说话,看到郑棋元拽着徐均朔迎上去扶了一下。
“咋了?”殷浩伦直直地看着郑棋元,克制着目光不往旁边看。
“喝大了,没事。”
殷浩伦向父母一一介绍面前的几个人,还提了一句先走了的张英席。
这是棋元哥,你们之前也见过,还有越哥,就是你们看电视的时候说唱得好的。旁边这个是徐均朔,现在是也音乐剧演员,跟棋元哥一样。越哥后面是戴宸,你们也知道。
殷浩伦妈妈听到戴宸两个字的时候明显震惊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笑容,说你们好,多谢平时关照殷浩伦。
戴宸说叔叔阿姨好。
他不知道,这句当面的问好迟到了三年。
殷浩伦父母和郑棋元、赵越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郑棋元说那我们也先走了。徐均朔指着殷浩伦说你眼睛好红啊,全然忘了刚刚在饭桌上哭肿了眼睛的自己。
戴宸走上前,轻轻抱了抱殷浩伦。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像所有朋友之间告别时的亲昵。
殷浩伦却往前蹭了蹭,头贴在他肩膀上,附在他耳边说话。酒味、香水味还有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混杂着冲击着他的嗅觉。
殷浩伦最后拍了拍他后背,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双手。
赵越觉得场景熟悉,伸手去揽戴宸的肩膀。六七年前殷浩伦越过自己一把拥住戴宸祝贺他成为首席,现在戴宸越过自己抱住殷浩伦祝贺他新婚快乐。
他们的那个夏天在那个拥抱中走向结尾,他们的青春在这个拥抱中彻底结束。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地面还没湿透,空气却是北京少有的清爽。戴宸觉得鼻子酸,抹了抹眼睛,那句贴在耳畔说的话还在回响。
“戴宸,对不起。”